工作人员细心地填好所有表格,指了指桌面上镶着的一块铜牌说:“你们两个人谁来宣誓?” 我主动站了起来,并且飞快地扫了一眼铜牌上的字,大意是:我以法律的名义起誓,我所提供的所有资料内容均真实有效。完全是出于职业习惯,不到两秒钟吧,我就背熟了铜牌上所有的字。然后,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:“有病啊,又不是《凤凰早班车》,用不着说新闻,老老实实照着读吧。” 我好象是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,站得笔直,一字一句念完宣誓词。想必工作人员从来没有听过谁如此声情并茂地朗读宣誓词,待我念完,由衷地赞叹到:“北京话真是好听。”我颇有成就感地坐下,环顾四周,才发现,刚才还满满当当的大厅此刻只剩下了我们3个人。 “好了,一旦你们的结婚申请获得批准,我们会电话通知你们的。别忘了12月31日准时来行礼。” 面对陪了我们一下午的恩人我不知道怎样报答。我真后悔事先没在口袋里装上几块喜糖,而隔着柜台拥抱政府工作人员似乎也不合适,于是,我和老公就一直傻笑。 “我饿了!”一走出婚姻登记处,我和老公立刻手拉手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对方说出了彼此的感受。
我们喜欢的Dan Ryan餾就在旁边的Pacific Place(太古广场),于是我俩跑到那吃了有纪念意义的一顿饭。菜谱如下: 恺撒沙拉 Clam Chowder(香港译做:周打靓汤) 烤羊排配薯条 Stuffed Mushroom(炬蟹肉蘑菇) 生啤三扎 咖啡 纽约奶酪蛋糕我一边抢他的薯条吃,一边自言自语:“行礼那天,要有至少两个证婚人,找高雁和郭志成吧。”
高雁和郭志成是夫妇,他俩是我们的朋友、广院校友,也是我的同事。老公边喝啤酒边点头,我于是立刻打电话给高雁:“哎,婚礼晚会你先放放,12月31日你和老郭来做证婚人吧。” “那我得带照相机和DV吧。摄像的事就让郭志成来干了。”高雁的特点是热心、爱张罗、进入角色极快。 5分钟后,我正想消灭最后一个蘑菇,高雁的电话来了:“郭志成听说要重操旧业可紧张了,他说DV他玩不好,得借个专业摄像机才行。”忘了介绍,郭志成是北京广播学院87电摄的高才生,只是这几年一直负责凤凰在北京的节目制作,早就成了一名出色的管理人才,离摄像专业有点远了。“郭志成还说你们选的日子不错,我们是12月30日结的婚,如今都迈向10周年了。” 挂了电话,我把最后一个蘑菇塞进嘴里,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对老公说:“香港人结婚的规矩真是挺奇怪的。从现在开始,今后的15天里,咱俩的结婚公告会张榜贴出来,任何人都可以提出反对的意见。你说,不会有人反对吧?”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George C Scott主演的电影《Jane Eyer》《简爱》中的情节:罗切斯特和简爱站在神父面前正在行礼,突然,罗切斯特前妻的弟弟冲了进来,大声宣布反对他们的结合。然后,简爱含泪出走。想到这,我已是热泪盈眶了。 “你看你,放心,全国人民高兴还来不及呢,不会有人反对的。”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。 “那,那我得吃块Cheese蛋糕。”我破涕为笑。 15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,感谢上帝,没有人反对。
12月27日,离31日行礼的日子还有4天,老公再次跟旅行团来到香港。他的行李很简单:一套西服、一双皮鞋、一条领带。这身装束对他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。他从不西服革履的,为了31日这天,他穿上这身行头时不至于笑场,我特别安排了一次彩排。12月12日,《英雄》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首映式,他打扮得新郎官似的和我一起去了。现在万事俱备,只等31日的到来。 可是,天有不测风云。29日晚上,我正在家里做面膜,高雁打来了电话,听起来她垂头丧气的: “怎么办呐?31日我和郭志成都去不了了。我得出差,他在北京也有事。” “没事没事,我再找人。”我嘴里安慰着她,脑子里马上飞快地搜寻着合适的人选,可越想越觉得难办。还有两天就是元旦假期,大部分同事、朋友都将休假,剩下的要来值班。我找谁啊?再说,谁会比高雁和郭志成更合适呢? 我放下电话,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,黑糊糊的死海淤泥在脸上显得更加可怕。 “不如,找咱们家的菲佣吧,叫什么来着?嗷,奶奶特!”我家的菲佣叫Nanette,老公习惯用北京腔叫她奶奶特。 “找菲佣做证婚人不太合适吧?菲律宾政局又不稳,万一将来兵荒马乱的,我上哪找她去啊?”我用手摸了摸脸上已经干了的死海泥,突然有了灵感,“嘉耀和晓文怎么样?” 嘉耀是我广院的师弟,他和太太晓文在中学的夏令营里相识,从此再未分开。这种纯真而天长地久的爱情故事是我最欣赏的。 我和他之间也是这样。我们13岁相识,18岁相爱,21岁分开。 9年后,我们重又相遇,终于明白,什么都不曾改变。嘉耀是个少年老成的人,办事严谨有条理,在电话里听到我要结婚的消息,他非常冷静地说:“那我们31日早上8:50分集合,坐9:00那一班船去大会堂。” 证婚人找到了,我和老公如释重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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